猫，临终的人与死亡本身（上）

看到BBC的一篇文章：《美国小猫可预知生死令专家叹奇》，说的是美国一家养老院内的两岁小猫，能预知死亡，往往在老人们辞世前的几个小时出现在他们的房间，并在他们身边陪伴。

找到了报道的源头：《新英格兰医学期刊》（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）没想到在一堆医学专业文章中，还有这样一篇小文。文章不长，索性翻译下来。原文见：A Day in the Life of Oscar the Cat

小猫奥斯卡的一天

作者：David M. Dosa，医学博士，公共卫生学硕士

小猫奥斯卡从睡梦中醒来，睁开一只眼睛环视着他的王国。躺在医生放病历的桌子上，小猫得以俯视养老院老年痴呆症病房三楼的两翼。东面的病房一片静悄悄，西面也是如此。慢悠悠地，他站起身，怪异地伸展着他那把2岁大的小骨头，先往后蹶再往前抻。然后坐起来琢磨着下一步该往哪儿去。

稍远处，P夫人慢慢走近，她已经在老年痴呆症病房三楼住院三年了。她几乎完全记不得家人的模样，尽管他们差不多每天都来看望她。吃完午饭后，满身挂着饭粒的P夫人衣着不整地开始例行的瞎逛。她转动轮椅向奥斯卡悄然行来，一路喃喃自语，完全无视周遭的存在。奥斯卡慌张却仔细地盯着她从身边走过，发出像响尾蛇一样的低沉的呼哈声，意思是：“离我远点儿”。P夫人看都没看奥斯卡，继续沿着走廊走了过去。奥斯卡很安心。还轮不到P夫人，没必要搭理她。

奥斯卡跳下桌子，领地尽在掌握、仍旧没人打扰，没什么理由不放心。花了些时间碗边饮水又猛荡了几下爪子，心满意足的奥斯卡又抻了下懒腰，然后整装待发。奥斯卡决定先从西侧病房开始探视，于是从S先生那儿侧身而过，S先生此刻正萎迷地倒在走廊的椅子上，嘟着嘴鼾声轻起——可能梦中的他幸福得已然忘记了身处何方。奥斯卡径直走到走廊的尽头来到310病房门前。门是关着的，于是奥斯卡坐下等待。在这儿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做。

25分钟后，门终于开了，走出一位拿着脏床单的助理护士。“你好啊，奥斯卡！”，她打着招呼，“要进去么？”奥斯卡欠身让她经过，然后走进病房。房间里有两个人。病入膏肓的T夫人，脸冲着墙躺在角落里的病床上，乳腺癌侵噬了她身体的大部分器官，她因此瘦骨嶙峋、形容枯槁。出现了轻微黄疸的她，已经几天没说过一句话了。坐在她旁边的是她的女儿，女儿把目光从小说上转移过来，热情地向来访者问好：“你好，奥斯卡，今天过得如何？”奥斯卡没有理会，而是跳上了床。他在检查T夫人。呼吸困难的她很明显已经到了疾病的晚期。检查过程被一位护士打断了，她走进来问T夫人的女儿T夫人是否感到不适需不需要更大剂量的吗啡。T夫人的女儿摇了摇头，护士退了出去。于是奥斯卡继续工作。他嗅着空气，最后看了T夫人一眼，然后跳下床迅速离开了病房。今天还不是时候。

退回走廊，奥斯卡来到了313房间。门是开着的，他走了进去。K夫人静静地躺在床上休息，她的呼吸稳且浅。她被一堆照片包围着，那里面有他的孙辈们，还有婚礼时的她。除此之外，她是那么的孤单。奥斯卡跳上床又开始嗅。他略微考虑了一下状况，然后转了两圈在K夫人身边蜷下了身子。

一个小时过去了。奥斯卡在等待。一个护士走进了病房开始查房。她停了下来注意到奥斯卡在这里，然后焦虑地匆匆离开病房回到办公桌那里，从病历夹中抽出K夫人的病历开始打电话。

不到半小时，K夫人的家属陆续直到。病房里摆了椅子，亲属们开始最后的守候。他们还召来了牧师作临终布道。而奥斯卡依然安稳不动，呼噜着轻轻地依偎在K夫人旁边。一个小孙子问他的母亲：“这只猫在这儿做什么呢？”“他在这儿帮奶奶走上天堂”，强忍泪水的母亲回答。三十分钟后，K夫人与世长辞。与此同时，奥斯卡坐起身，环顾四周，离开了房间，他的动作如此之轻，以至悲伤的家属甚至没有察觉。

在返回病历区的路上，奥斯卡经过一面挂在墙上裱好的匾额，在这面由当地老人医疗机构赠送的匾额上刻着：“谨赠小猫奥斯卡，奖励其充满怜悯的临终护理。”奥斯卡喝了一小口水，然后返回他的桌子蜷身长睡。这一天的工作结束了。今天不会再有人去世，无论是在310还是其他的病房都不会。毕竟，只要奥斯卡不去拜访并呆那么一会，三楼就不会有死亡发生。

注：自从他幼年被工作人员收养，小猫奥斯卡就拥有了一种预知患者何时死亡的神奇能力。迄今为止，在罗德岛普罗维敦市的史提儿养老及康复中心里，他已经成功地预测出25名以上的患者的死亡时间。他出现在患者身边被中心的医护人员视为濒死的信号，也因此让他们能适时地通知患者家属。同时，奥斯卡也陪伴着那些临终的患者，让他们不至孤独而终。因为他的工作，奥斯卡受到了中心的医护人员以及患者家属的极大尊重。

（因为该杂志提供的照片里，奥斯卡的形象比较丑，所以没有选用，这里引用的奥斯卡的照片均来自AP的图片库。）（待续）